第二十八章：拜仙（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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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位小友還是不要進去的好。”
“啊？”阿某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，轉過頭去，便見一青年男人施施然站在她身後，他像是格外怕冷似的，身上穿著一襲錦衣，肩上還披了件深藍色大氅，周身縈繞著一股淺淡的酒氣，時有時無的，冷不防便要往別人的鼻息裏鉆。
這人看著眼熟，阿某只略想了想就記起來了，可不正是昨日傍晚時在酒館喝酒的那個古怪男人麽？在這麽個荒山野地穿這麽一身行頭，任誰見了都不可能轉頭就忘，“怎麽是你啊？”
這人看著斯斯文文的，怎麽跑到這裏來了？莫非他就是這祠裏原本供奉的人？若這麽算起來，他身上會有功德也就說得通了……
“今日早起見你孤身一人鬼鬼祟祟地往這裏來，就順路也跟來看看。”那男人道，“不知道麽，這裏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。”
阿某嘴犟：“知道又怎麽樣，拜仙祠拜仙祠，我長這麽大，還沒見過活的仙呢，正好見識見識。”
“喲，那倒是巧了，我也沒見過活的，”那男人笑了，眼角眉梢一挑，道，“既這樣，不如我們結伴同去？”
“我又不認得你，做什麽和你一起？”
“聽說這拜仙祠邪乎得很，萬一出了什麽事，兩個人一道總比一個人孤零零地上路要好。”
“呸呸呸！”阿某啐道，“要死你自己死，誰要同你一道啊！”
那男人倒也不惱，只笑道：“不和你鬧了，吶，若小友是不進去的，那這就回去吧，你那朋友可還在酒館裏呢。若你是要進去的，正巧我也要去，少不得就是要一路的。”
“……”阿某想了想，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，道，“我是想進去看看傳聞中的‘仙’是什麽模樣，你進去是做什麽？”
“我啊？和你一樣啊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所以呢，這位小友還進去麽？你要是怕了，那在下可就……”
“我怕什麽啊，”阿某不服氣地道，“去就去了，還唧唧歪歪的，你愛怎麽樣怎麽樣，同我有什麽關系？”說著，擡腳就往拜仙祠中邁。那男人似乎是感到有些意外，楞了一瞬，連忙也跟上去。
現如今的小妖莫不是都這樣，一點都禁不起激將了麽？
“小友怎麽稱呼啊？”
“唔，阿某。”
“阿某？哪個某？”
“某年月日的某。”
“哦？這名字倒有些意思，你爹娘取的？”
“不啊，我姐姐取的，我都沒見過我爹娘，他們與隔壁家的伯伯一起出門雲游好久了。”
“唔，那你姐姐又叫什麽？”
“阿止，‘未知止泊處’的止……”阿某頓住了腳步，轉頭不耐煩地道，“你問這麽多做什麽？”
那人怔了一怔，並不停步，只是略一笑，道：“見你願意回答，也就多問幾句，不然安安靜靜地走在這古舊祠堂裏，不覺得更陰森了麽？”
“嗯……”阿某環顧四周，此處是一條通向祠堂的窄道，兩側是磚石矮墻，墻上伏著外面古樹的枝葉，襯得整個空間都十分昏暗。阿某打了個寒噤，覺得對方的話有些道理，便又跟在那人身後，小聲道出心底的疑惑，“照理說，祠堂不該是供奉先祖的地方麽？這裏供的是七裏鎮人的祖宗麽？就算過去了很多年，難道那些七裏鎮的人就能連自己的祖宗都忘記麽？”
“那可說不好，祠不止是供奉先祖，也奉先賢、鬼神。就算這裏供的真是他們的先祖，凡人的壽數至多也多不過百年，滄海桑田，記不得自己的祖宗是什麽人也是常有的。再說了，這先祖也未必就是七裏鎮人的先祖，誰知道當年這附近住的又是什麽人呢？”
阿某順勢問道：“那你知道你祖宗是誰麽？”
“我怎麽會知道？”
阿某咕噥道：“哦，那個，他們讀書人有個詞說的就是你，什麽數典忘祖，嗯，說得不錯。”
“……”那人正想再說什麽，卻忽地停了下來，道，“你覺不覺得，這條路太長了？”
“啊？這路曲曲折折的，我哪裏記得……不過確實走了有一會兒了。”
“不對，哪有人會在祠堂裏修這樣的路的？拜仙祠總共也沒有這麽大。”那人輕聲道，眉目間卻無緊張或是惶恐，倒反而有些興致盎然的樣子。
“什麽意思？”阿某將眉一挑，本想問這是否是幻境妖術，卻又想到自己尚未問明此人身份，只得靜觀其變。但以對方的態度，只要不是純粹為了耍她好玩，就不可能是這拜仙祠的主人。很顯然，他也不熟悉這個地方。
那人道：“幻境。”
這人倒是直白，阿某鼓了鼓腮幫子，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說起了瞎話：“咦，幻境是個什麽？這世上真有這東西？”
那人哭笑不得，眨了眨眼睛，道：“我進來就同你說過了，我和你一樣。”他頓了頓，見阿某發楞，又解釋道，“我姓魏，名輕塵。”
“……”
姓魏是什麽意思？阿某一臉茫然。什麽叫和她一樣？不是說一樣很好奇拜仙祠裏的仙長什麽樣子嗎！不過話又說回來，如果他和她一樣，那麽他也是妖？可妖身上哪裏又會有功德？還是說他和她一樣，是懂些法術的人？
“你怎麽可能和我一樣，我可是一個好人。”阿某小心翼翼地道。
那魏輕塵沈吟了一瞬，答道：“……我也不是壞人。對了你剛才，可有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麽？”
阿某搖了搖頭，道：“除了你身上的酒氣之外，也沒什麽奇怪的味道。”
“酒氣？”魏輕塵楞了楞，頓時反應過來，自語道，“原來如此。”
“原來如此？”
“我還奇怪，就算你年紀小修為不濟，卻也不至於連同族身上的妖氣都發現不了，”魏輕塵道，“這種酒氣大約是可以用來遮掩妖氣的。”
“噫，你真是妖麽？可是你明明……”
“明明？”
“你身上明明……”阿某努力動著嘴皮子，卻發現“功德”二字怎麽也說不出來，頓時心下一驚，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“天機”？
就像是惡人在未入地府前不能自知周身有多少怨氣忿恨縈繞一樣，善人在功德圓滿前也不會知道自己與旁人有什麽不同。
嘖，竟真的撞上活的傳說了。
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可是你明明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妖……”阿某嘟囔著改口。這話說得一點也不真，這人長得哪裏不像妖？就單看他這一雙眼睛，分明像極了傳聞中的狐妖，勾人。
那人笑了，道：“活了那麽多年，這話倒是頭一次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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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？”阿某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，轉過頭去，便見一青年男人施施然站在她身後，他像是格外怕冷似的，身上穿著一襲錦衣，肩上還披了件深藍色大氅，周身縈繞著一股淺淡的酒氣，時有時無的，冷不防便要往別人的鼻息裏鉆。
這人看著眼熟，阿某只略想了想就記起來了，可不正是昨日傍晚時在酒館喝酒的那個古怪男人麽？在這麽個荒山野地穿這麽一身行頭，任誰見了都不可能轉頭就忘，“怎麽是你啊？”
這人看著斯斯文文的，怎麽跑到這裏來了？莫非他就是這祠裏原本供奉的人？若這麽算起來，他身上會有功德也就說得通了……
“今日早起見你孤身一人鬼鬼祟祟地往這裏來，就順路也跟來看看。”那男人道，“不知道麽，這裏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。”
阿某嘴犟：“知道又怎麽樣，拜仙祠拜仙祠，我長這麽大，還沒見過活的仙呢，正好見識見識。”
“喲，那倒是巧了，我也沒見過活的，”那男人笑了，眼角眉梢一挑，道，“既這樣，不如我們結伴同去？”
“我又不認得你，做什麽和你一起？”
“聽說這拜仙祠邪乎得很，萬一出了什麽事，兩個人一道總比一個人孤零零地上路要好。”
“呸呸呸！”阿某啐道，“要死你自己死，誰要同你一道啊！”
那男人倒也不惱，只笑道：“不和你鬧了，吶，若小友是不進去的，那這就回去吧，你那朋友可還在酒館裏呢。若你是要進去的，正巧我也要去，少不得就是要一路的。”
“……”阿某想了想，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，道，“我是想進去看看傳聞中的‘仙’是什麽模樣，你進去是做什麽？”
“我啊？和你一樣啊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所以呢，這位小友還進去麽？你要是怕了，那在下可就……”
“我怕什麽啊，”阿某不服氣地道，“去就去了，還唧唧歪歪的，你愛怎麽樣怎麽樣，同我有什麽關系？”說著，擡腳就往拜仙祠中邁。那男人似乎是感到有些意外，楞了一瞬，連忙也跟上去。
現如今的小妖莫不是都這樣，一點都禁不起激將了麽？
“小友怎麽稱呼啊？”
“唔，阿某。”
“阿某？哪個某？”
“某年月日的某。”
“哦？這名字倒有些意思，你爹娘取的？”
“不啊，我姐姐取的，我都沒見過我爹娘，他們與隔壁家的伯伯一起出門雲游好久了。”
“唔，那你姐姐又叫什麽？”
“阿止，‘未知止泊處’的止……”阿某頓住了腳步，轉頭不耐煩地道，“你問這麽多做什麽？”
那人怔了一怔，並不停步，只是略一笑，道：“見你願意回答，也就多問幾句，不然安安靜靜地走在這古舊祠堂裏，不覺得更陰森了麽？”
“嗯……”阿某環顧四周，此處是一條通向祠堂的窄道，兩側是磚石矮墻，墻上伏著外面古樹的枝葉，襯得整個空間都十分昏暗。阿某打了個寒噤，覺得對方的話有些道理，便又跟在那人身後，小聲道出心底的疑惑，“照理說，祠堂不該是供奉先祖的地方麽？這裏供的是七裏鎮人的祖宗麽？就算過去了很多年，難道那些七裏鎮的人就能連自己的祖宗都忘記麽？”
“那可說不好，祠不止是供奉先祖，也奉先賢、鬼神。就算這裏供的真是他們的先祖，凡人的壽數至多也多不過百年，滄海桑田，記不得自己的祖宗是什麽人也是常有的。再說了，這先祖也未必就是七裏鎮人的先祖，誰知道當年這附近住的又是什麽人呢？”
阿某順勢問道：“那你知道你祖宗是誰麽？”
“我怎麽會知道？”
阿某咕噥道：“哦，那個，他們讀書人有個詞說的就是你，什麽數典忘祖，嗯，說得不錯。”
“……”那人正想再說什麽，卻忽地停了下來，道，“你覺不覺得，這條路太長了？”
“啊？這路曲曲折折的，我哪裏記得……不過確實走了有一會兒了。”
“不對，哪有人會在祠堂裏修這樣的路的？拜仙祠總共也沒有這麽大。”那人輕聲道，眉目間卻無緊張或是惶恐，倒反而有些興致盎然的樣子。
“什麽意思？”阿某將眉一挑，本想問這是否是幻境妖術，卻又想到自己尚未問明此人身份，只得靜觀其變。但以對方的態度，只要不是純粹為了耍她好玩，就不可能是這拜仙祠的主人。很顯然，他也不熟悉這個地方。
那人道：“幻境。”
這人倒是直白，阿某鼓了鼓腮幫子，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說起了瞎話：“咦，幻境是個什麽？這世上真有這東西？”
那人哭笑不得，眨了眨眼睛，道：“我進來就同你說過了，我和你一樣。”他頓了頓，見阿某發楞，又解釋道，“我姓魏，名輕塵。”
“……”
姓魏是什麽意思？阿某一臉茫然。什麽叫和她一樣？不是說一樣很好奇拜仙祠裏的仙長什麽樣子嗎！不過話又說回來，如果他和她一樣，那麽他也是妖？可妖身上哪裏又會有功德？還是說他和她一樣，是懂些法術的人？
“你怎麽可能和我一樣，我可是一個好人。”阿某小心翼翼地道。
那魏輕塵沈吟了一瞬，答道：“……我也不是壞人。對了你剛才，可有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麽？”
阿某搖了搖頭，道：“除了你身上的酒氣之外，也沒什麽奇怪的味道。”
“酒氣？”魏輕塵楞了楞，頓時反應過來，自語道，“原來如此。”
“原來如此？”
“我還奇怪，就算你年紀小修為不濟，卻也不至於連同族身上的妖氣都發現不了，”魏輕塵道，“這種酒氣大約是可以用來遮掩妖氣的。”
“噫，你真是妖麽？可是你明明……”
“明明？”
“你身上明明……”阿某努力動著嘴皮子，卻發現“功德”二字怎麽也說不出來，頓時心下一驚，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“天機”？
就像是惡人在未入地府前不能自知周身有多少怨氣忿恨縈繞一樣，善人在功德圓滿前也不會知道自己與旁人有什麽不同。
嘖，竟真的撞上活的傳說了。
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可是你明明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妖……”阿某嘟囔著改口。這話說得一點也不真，這人長得哪裏不像妖？就單看他這一雙眼睛，分明像極了傳聞中的狐妖，勾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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